日復一日的事故假想演習，罕見的冰災沒有導致大面積停電

　　今年春節前后，華中地區遭遇了幾十年不遇的嚴寒。華中電網大量輸電線路發生倒塔、斷線等事故，如果處理不好，很可能會導致像美國和加拿大那樣的大停電。然而，這一場在中國電力史乃至世界電力史上都罕見的冰災，不僅沒有導致大停電，而且，地處受災中心的湖北、湖南老百姓甚至都沒感覺到。如此惡劣的災害天氣沒有導致嚴重的電網事故，原因很多，但其中重要一條就是電網調度的正確。

　　在十幾天的抗災中，國家電網公司華中電網調度中心下達了近千個調度指令，光一個變電站的調度人員在1天內就完成了1433次操作，相當于平時4個月的操作量。而在如此超常的操作中，能一次差錯都不出，并非運氣，而是源自于平時的嚴格訓練。

　　據介紹，在平時，沒有檢修、不用調整負荷時，調度可能整天不會下一個指令。如果沒有一套平日的訓練機制，一旦遇到險情，手生的調度人員難免會手忙腳亂，出錯的概率絕對會大大上升。

　　電力調度部門針對這種風險，制定了一整套反事故訓練方法。如華中網調每班都要根據當天情況做事故預想，分析今天的負荷情況可能出現的事故，并提前做預案，而且還要在1∶1的模擬調度室里實際操作。此外，全調度中心每月還要開展一次反事故演習，全電網每年要進行全網的聯合反事故演習。

　　正是由于“臺下”的十年功夫下到了，才保證了“臺上”上萬次操作萬無一失。據介紹，今年的事故和前年的反事故演習的情況很類似，因此在關鍵時刻調度人員胸有成竹、臨危不亂。

　　其實，不光是華中電網，全國電力調度系統的安全操作流程都是這樣的。我國電力多年來沒有發生大面積停電事故，也正是得益于平日嚴格的操練機制。

　　簡單操作必須經復雜程序，保證安全必須有適當的“形式主義”

　　記者在電力系統采訪時發現，按照操作手冊操作未免讓人感到繁瑣。斷開或合上某個開關，這樣一個簡單操作有什么復雜的？操作員接到指令去斷開或合上不就完了嗎？然而，按照操作手冊這樣是不行的。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必須按照下列程序進行。第一步，調度人員下達指令；第二步，操作人員復述聽到的指令；第三步，不僅僅是操作人員去按照指令操作，而且必須在另外一名操作員（通常是班組長）的監督下完成操作；第四步，匯報操作完畢。也就是說，任何一次操作至少要通過3個人才能完成。

　　一個簡單的動作要經過3個人是否效率太低，每次都要復述是不是搞形式主義？然而，恰恰是這樣的半軍事化的“形式主義”，保證了電力調度系統絕少因誤操作而發生事故。

　　這個嚴謹的習慣可能是電力的特殊性造成的。畢竟電力行業太特殊，電力事故影響的不僅僅是電力系統自身，而且會波及全社會。特別是核電站，不出問題則已，一出問題就是災難性的。所以電力系統多年來形成了把看似形式主義、呆板的操作規程嚴格執行的好習慣，而且數十年如一日絕無走樣。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電力的安全意識值得其他行業借鑒

　　反觀這些年安全生產事故多發的行業，往往是安全隱患多，管理松弛，制度形同虛設。記者曾隨國務院安全生產督導組檢查過一些企業，親眼目睹了這樣一些令人觸目驚心的事實。

　　在一個生產易燃易爆產品的企業，檢查組隨意檢查了一個滅火器，一看是十年前的產品，早已失效，根本不能使用。再抽查了兩個，又有一個不能用。三個滅火器兩個不能用，一旦發生火災，后果可想而知。還有一個生產炸藥的企業，有一套應急雨淋滅火裝置，一旦發生火災，可以自動啟動以降溫，防止爆炸。按規定，為了保證關鍵時刻這套裝置能發揮作用，必須半年維護并啟動一次。而在這家高危企業，因為沒有發生過事故，所以這套裝置已經多年沒有啟動過。詢問有關人員，回答是“開關有問題，一旦開了就關不上”。對于一旦出事故后如何逃生、搶救的應急預案等，不少企業根本就是空白，一問三不知。唯一的一家做了應急預案的企業，預案也僅僅只有一頁紙。某礦山曾發生井下一氧化碳中毒事故，本來只有3人中毒，但由于沒有應急預案，搶救工作混亂不堪。結果，不僅3個人沒有獲救，反而又搭上了9條救人者的性命。在某軍工企業，檢查組隨機詢問一位從事高能炸藥生產的職工，他手里的產品對什么條件敏感。令人驚訝的是，這個如此高危崗位上的職工竟然答不上來。在某礦山一個150噸級的炸藥倉庫的地面上，檢查組居然發現了煙頭。

　　這些足以說明，高危行業的事故高發并非偶然，管理不到位是安全最大的隱患。如果這些行業能像電力調度行業一樣把反事故落實到每一個操作環節，事故必然會大大降低。比如煤礦，如果礦工在下井前先做事故預想，根據昨天的數據，分析今天最可能出現的事故，并事先做出防范和應急預案。每天這多花的幾十分鐘，關鍵時刻可能就能救出幾十條甚至上百條人命。